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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书 | 《君幸食》:给中国传统烹饪智慧找到全球性参照和现代性诠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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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书 | 《君幸食》:给中国传统烹饪智慧找到全球性参照和现代性诠释

《君幸食》,[英]扶霞·邓洛普 著,何雨珈 译,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

《君幸食》汇集了“詹姆斯·比尔德烹饪写作大奖”获奖作家扶霞·邓洛普三十年来的中餐历史和实地研究,堪称对中国饮食里程碑式的致敬。

“君幸食”一词来源于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狸龟纹漆盘,食盘内云纹间隙处朱书“君幸食”,即劝君进食、“吃好喝好”的意思。扶霞在英文原版的扉页上选用这三个字,一则同书名Invitation to a Banquet完美贴合,二则足见其对中国源远流长的饮食文化极为推崇。

从麻婆豆腐、东坡肉、一品锅、醉蟹,到小笼包、刀削面、罗宋汤、慈母菜;从《礼记》《诗经》《本草纲目》《随园食单》,到晏子、屈原、苏轼、袁枚……在扶霞看来,中餐是技法,也是哲学;是治愈身心的良药,也是文明与荒蛮的分界。

三十年来,扶霞在世界各地品尝美食,与当地的食材商、厨师和美食家交流,在典籍和食肆中体味中餐的独韵。无论是稻米与大豆的重要渊源、舶来原料的美味诱惑还是佛教素食的悠久历史,你都能在扶霞的观察中读到中餐传统的独有智慧,回应时代的提问和挑战。

如果中餐有世界观,一定是食物在灶火、天地、庖厨和餐桌间往复流转。这一次,扶霞以一如既往的幽默笔触、前所未有的精彩视角,从三十道菜出发来谈论中餐的起源、食材、技法乃至思想,仿若一场宴请、一段旅程、一次告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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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霞·邓洛普

>>内文选读:

中餐背后的丰富内涵

点燃我心:小笼包

周日早晨,扬州冶春茶社。这里有几栋古典风格的建筑,围绕着一片芳草萋萋的草坪,当地的老人们正拎着茶壶,观看露天民间戏曲表演。

我和朋友们正围坐在一张镶嵌了大理石台面的深色木桌旁,这长长的用餐大堂坐落在运河边上,屋顶上盖了一些茅草,其他地方铺着瓦。是一个温暖的春日,面向运河的所有窗户都敞开着,几盏红灯笼临水而挂。厅堂之中,欢声笑语,很多是全家前来,聚在一起享用扬州最美味可爱的仪式之一——点心早餐(早茶)。

我已经拿起一壶绿茶,给每个人的茶杯都斟满了,面前的桌上摆满了盘子。广东人的点心菜单往往以饺子、粥和面条为主,偶尔有些叉烧之类的肉菜;扬州则有所不同,除这些之外还有一系列的冷盘和腌菜。我们点了烫干丝、腌仔姜、汁水充足的香菇白果、有着粉色内里和晶莹剔透的肉冻表层的著名肴肉、蜜枣和其他几样蔬菜。接着,装在竹蒸笼里的点心陆续上桌了。

这里和南粤不同,所有的包子和饺子都是用发面或不发面的小麦面团做的,没有那些透明的澄粉做皮,也没有水汪汪的肠粉。扬州特色是各种各样的包子,大多是北方“亲戚”的微缩版,顶部捏了多个褶子,造型优雅;每种包子的嘴都有不同的收口方式,要么是“鲫鱼嘴”,要么是“龙眼”。我从没吃过那么美味可口的包子。有的包馅儿是多汁的白萝卜丝,加入猪油和高汤后相当甘美丰腴;有的加了柔软的豆奶皮;有的加了霉干菜,有马麦酱的咸香风味;有的包了白菜一类的新鲜蔬菜;还有的是甜蜜的红豆沙馅儿。还有一种巨型汤包,仿佛小笼包故意要耍噱头,膨胀到直径9厘米。这汤包太大了,筷子根本夹不起来,只能用吸管把汤汁吸出喝掉,再吃剩下的皮和馅儿。

还有据说乾隆皇帝在18世纪末期下扬州时最爱的“五丁包”,馅料是好几种美味的食材。根据当地的传说,这位老饕皇帝对负责为他准备早餐点心的厨师提出了最苛刻的要求,下令说,要“滋养而不过补,美味而不过鲜,油香而不过腻,松脆而不过硬,细嫩而不过软。”故事中的厨师被这复杂的御令搞得惊慌失措,直到其中一人想出个主意,在包子里塞上切成海参丁(滋养而不过补)、鸡丁(美味而不过鲜)、猪肉丁(油香而不过腻)、冬笋丁(松脆而不过硬)与河虾丁(细嫩而不过软)。皇帝吃过五丁包后,龙颜大悦,赞赏有加,不久这种包子就成为扬州富人们宴席上的必有菜品。

放眼整个现代中国,扬州也许是最能体现点心南下历史的地方。唐朝以后,随着连接江南与北方的大运河不断修建完善,扬州成为重要的交通枢纽和南方经济的心脏。新运河与从青藏高原一路东流入海的长江,就在扬州交汇。清朝时期,扬州商人从事利润丰厚的盐业贸易,发家致富,一度贡献了占全中国总额四分之一的税收。盐商们建造宅院和园林,其中一些至今依然可以游览参观;他们还举办丰盛奢侈的晚宴款待朋友。有当地记录称,“宴会嬉游,殆无虚日;……骄奢淫逸,相习成风。”。

扬州城成为汲取南北文化影响的缩影,地理位置上,它地处长江北岸和江南地区的最北端,是麦乡与稻香的交界处。从扬州往南,稻米就处于至高无上的地位,但扬州人也对小麦做的小吃有所偏爱,有一年一度的“年蒸”习俗,即做大量的包子饺子,“蒸蒸”日上地过年。

万物可入菜:虾籽柚皮

虾籽柚皮是粤菜中的特色美食,深受食客们的喜爱,还促使广东的农民专门培育了新品种的柚子:瓤很厚,几乎没有果肉 (有点像培育一只全是鸡翅和软骨的鸡——当然,要是条件允许,他们无疑也会这么做)。用柚瓤做菜,可谓费时又费力。首先要用削或明火炙烤的方式去掉最外部那层闪着光泽的薄皮。接着把瓤切成大块,在冷水中浸泡两天或更长的时间,这期间要不时去挤压和换水,以去除瓤的苦味。浸泡完成后,把水分挤干,并剔除内壁表面残留的任何纤维杂质。(到这一步,有些厨师会把瓤放入猪油中浸煮,赋予成菜肥肉的丰腴感,同时入口即化。)接下来,将瓤放进奢侈的上汤(用大地鱼干、猪腩肉和鲮鱼 肉、虾米、瑶柱、火腿以及大蒜或葱等不同配料熬制而成),小火焖炖数小时。最终,柚瓤吸收了上汤中所有的风味,放在盛盘上;舀出一点汤汁,加入一点蚝油,配上微炒过的美味虾籽,浇在轻柔的“柚瓤小丘”上;也许还要再撒一点虾籽收尾。

究竟会有谁,能想到将柚子中间这层毫无吸引力、如棉絮一样不讨人喜欢的瓤变成如此绝妙的美食?真是难以想象其过程和原因。但不管是谁,他都是中国人,而这种惊人的烹饪想象力和技术独创性正是中餐的典型特色。 在技艺精湛的中餐厨师手中,食材几乎不分贵贱,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以完成“华丽转身”的。英文谚语中说:“母猪耳朵做不成 丝绸钱包。”但中餐厨师可以,他们可为无米之炊、可点石成金、可雕朽木成玉。就拿母猪耳朵本身来说,他们可以用其做成让唇齿留香的凉菜,或是层层叠叠的黏糯肉冻,脆韧的白色软骨或晶莹剔透的皮冻。白萝卜皮削下来,可以做成一咬就断的脆嫩泡菜。有些四川人甚至喜欢吃嚼劲十足的红油猪上颚,他们将这个部位誉为“天堂”。

在峨眉山附近的一家餐馆,我曾品尝过一道用细长核桃茎做的美食。辽阔的中国国土上,各地的人们用各种奇奇怪怪的食材做菜:生长过头的木质苋菜梗;鱼肚鱼鳔鱼内脏做出来的菜不仅可以食用,而且美味至极。说到底,该怎么来定义何为“食材”呢?大多数人可能会达成一致意见,就是食材必须能食用。但哪些东西可食用呢?显然,这个问题的答案就非常主观了,要放在特定的文化背景下来回答。典型的英国人可能会认为腐坏发臭的 (蓝纹)奶酪可食用,但这东西会吓坏很多中国人;同时,英国人看到法国人特别喜欢的蜗牛和青蛙腿,也会觉得过于可怖。

对于“这个能吃吗”的问题,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。但除了这些文化差异之外,我一直认为,对于一个技艺精湛的中餐厨师,不仅是答案,这个问题本身也与任何典型的西方人所能问的有着深刻的不同,甚至可以上升到哲学的层面。中餐厨师要回答的问题,不是“这个能吃吗”而是“我怎么才能让这个能吃”。柚子瓤这种常人无法想象的“食材”就像甩到厨房台面上的一纸战书。中国人对饮食的态度一直非常开放,除了某些少数民族和宗教群体(比如不吃猪肉的穆斯林和严守佛门清规不沾荤腥的佛教徒),他们向来百无禁忌。

中国没有复杂的种姓制度来规定什么可以吃、谁应该吃什么。历史上的中国统治者曾多次颁布诏令,禁止食用牛肉,但原因也不在于宗教,而是有实用意义——牛是农民耕种田间的重要助手。同样,中国人忌吃生食也并不绝对,而且也部分是出于很实际的考量——吃生食容易得病。这在用“夜香”(人的粪便,英文中也叫“night soil”,直译“夜土”)做肥浇田的文化中是相当合理的。当然,一方水土有一方水土的好恶,但都算不上什么禁忌。即便中国人对乳制品不那么感冒,但实际情况也被夸大了,因为中国人的饮食生活中 是一直给某些乳制品留有一席之地的。纵观中国历史,“食材”这个概念,其实不怎么基于规则,而更基于可能性。在作物歉收和饥荒的时候,知道哪些野菜可以吃,穷人就抓住了救命稻草。而富人将丰富多彩的食材视作饮食乐趣的一部分,越是出人意料、标新立异,越是喜闻乐见。

作者:[英]扶霞·邓洛普

文:[英]扶霞·邓洛普 编辑:蒋楚婷 责任编辑:朱自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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